新生儿破伤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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职业故事我骄傲,我是工地上的女施工员齐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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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一点不买账,粗声大气地说:“你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小妮子懂什么啊,要不你自己上来试试。”说完,他挑衅地把一个灰桶从脚手架扔下来。随着咣的一声,我的鞋子裤子全都溅上了灰浆。我忍了又忍,最后还是哇的一声哭着跑开了,后面传来工人们的哄堂大笑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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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学毕业后,我来到苏州一家建筑公司。同来的毕业生有的去做预算,有的去做资料,我竟被分配去做施工员。

看我一脸惊愕的样子,领导笑眯眯地说:“你是不是在简历上说自己是一个能吃苦的人吗?这个品格很适合做施工员。”

一个女孩子,真的要去做施工员吗?我心里直打鼓,但又不想放弃,就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——高楼大厦拔地起,咱也是建设者之一,这是个光荣的事业。

上班第一天,大太阳明晃晃的。“光荣的事业”还在基坑里,几个工人正在绑扎钢筋,我跟着项目上的李经理到基坑里查看。

两个工人抬着几根粗钢筋走过来,嘿哟嘿哟喊着号子。我赶紧让到旁边,只听嗤啦一声,裤子被边上的柱子钢筋挂花了口子。

这条裤子是为了庆祝找到工作买的,花了小半个月的生活费,今天第一次穿就……

李经理看出了我的心思,言语殷切地说:“小张啊,咱们做工程的,进工地就是进了战场,哪件衣服旧穿哪件,坏了也不心疼,鞋子呢,最好是劳保鞋。”他看了看我脚上,“像你今天穿的凉鞋是绝对不合适的,明天可不能再穿了。”

我脸红起来,第一天上班,我把半副身家都穿身上了。刚刚下基坑时,脚底灌进不少土,现在还硌脚着呢。

出了基坑,我们去看工人做场地硬化,李经理让我注意工人往搅拌机里倒的石子和*砂水泥的比例。搅拌机轰隆隆作响,一阵风吹过,我崭新的蕾丝衬衫挂了有二斤灰。李经理说得对,我今天就该穿那件穿了四年的旧T恤。

到了十点多,太阳越发火热,安全帽扣在头上跟被念了紧箍咒一样。汗水冲掉了防晒霜,没了防护的肌肤被晒得一阵阵疼。随着早上喝的那杯水酝酿发酵,我开始关心一个问题——工地上的女厕所在哪里?

一个女工告诉我,工地上根本没厕所,男工就地解决,女工都是跟着老公来工地的,找个僻静地方,让老公给看着就解决了。我憋得冒冷汗,心里直念叨,这可怎么办?

在工地上又转了两圈,还是没勇气到“僻静”地方解决问题,肚子有种要爆炸的感觉。我不好意思问李经理,看到附近有民房,就想去碰碰运气。到了一户人家,一位阿姨正在院子里,听了我说的情况,她爽快地说:“小事情,以后都可以到我们家解决问题。”

大事办完,一身轻松!我百感交集,没想到这么一件简单又自然的小事,到了工地就成头等大事了。

-2-

好容易到了中午吃饭时间。工地上有管理人员的小食堂,就三五个人,一个叫老*的负责烧菜,看上去还挺不错,四菜一汤,荤素搭配。

我夹了一块红烧肉,刚咬下去就觉得不对劲,怎么扎嘴巴啊?我疑惑地望着李经理,他看老*到厨房盛饭,悄悄跟我说:“下次你记着,吃红烧肉的时候别吃皮,老*买回来的猪肉不拔毛的,都是用刮胡刀刮刮就算了。”我一听,别说皮,肉都吃不下去了。

李经理劝解道:“不喜欢吃肉就喝点汤吧,鱼汤也很美味。“

果然,饭桌中间摆着一锅鲫鱼豆腐汤,除了一条一斤多的大鲫鱼,还加了不少豆腐和木耳,奶白的汤里撒着嫩绿的葱花,让人食指大动。

看汤锅里还有很多豆腐,我从锅底舀了一勺。等等,这是什么?

一块巴掌大的不明物体被汤勺带了出来,啪的掉在桌子上。我定睛一看,黑黑的,带毛边,这是?一块陈年老抹布!

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
李经理放下筷子:“老*,这是怎么回事啊?”

老*自己也惊呆了,磕磕巴巴地说:“抹布我都洗得很干净的……”

食不知味地吃了中午饭,李经理看我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,主动找我谈话。

“工地上的生活条件的确比一般的单位艰苦,工地上的厨师都是门卫兼任,马马虎虎惯了。像今天的伙食,是为了欢迎你来才有的,以后只会更差,如果你接受不了,我可以跟公司提议,把你调回去做内勤。”

我沉默了。

去,还是留?

我看看办公室墙上贴着的项目蓝图,又摸摸晒得发烫的脸颊,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。

一个说,念了四年的土木工程,不就是为了学以致用?这里条件虽然苦,却最能大展身手,等积累了现场经验,以后换别的岗位也容易,不能打退堂鼓。

一个说,工地让女孩子走开,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,想在一个月以后晒成黑炭吗?要不,就听李经理的,回公司吧。

我抬起头:“李经理,我……”

李经理把手里的烟摁在烟灰缸里,几乎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,俨然已经把我看扁了。

我脱口而出:“李经理,我可不是那种怕吃苦的人,我当然选择留在工地!”

李经理一拍桌子:“小姑娘好样的,工地就需要你这种心志坚定的人!”

-3-

豪言壮语已经说出来了,赶鸭子上架也得上。

首先要面对的,是工人不服管理。在他们心里,管他们的就应该是李经理这样的糙老爷们儿,而不是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。

那天工人在进行外墙抹灰,我发现有个工人抹灰的平整度明显有问题,就客客气气跟他讲:“师傅,你这么做以后贴瓷砖容易有空鼓的。”

他一点不买账,粗声大气地说:“你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小妮子懂什么啊,要不你自己上来试试。”说完,他挑衅地把一个灰桶从脚手架扔下来。随着咣的一声,我的鞋子裤子全都溅上了灰浆。我忍了又忍,最后还是哇的一声哭着跑开了,后面传来工人们的哄堂大笑声。

我趴在办公桌上哭个不停。桌上响起安全帽敲打的声音,我只好抬起头,是李经理。

他一边笑一边说:“我都听他们说了,这种小事情你也哭,那以后可有得哭喽。我跟你说,你要是个男施工员,说不定他会上来打你。”

我止住哭,有点不相信地看着他。

“工人就是这样,那个王大明,大老粗一个,仗着自己有点技术,连我这个项目经理都得哄着他,你啊,工作要有方法才行。”看我已经不抹眼泪了,他说,“这样,我给你出个小主意,保证他以后服服帖帖的。”

第二天的上工例会,李经理跟工人们说:“今天,我们新来的施工员小张,要对大家的工作进行检查,有问题的,她可能会采取措施,等下大家把自己昨天做的工作给她看。”

工人们还是一副嘻嘻哈哈看热闹的表情。我绷着脸,挨个看过去。

到王大明的时候,他眼睛朝着天,满不在乎。我不理他,开始检查,检查完了告诉他,他做的这片有五个地方平整度超出规范,一个地方罚款20,一共要罚块钱。

王大明脸上立刻青筋暴露,他跳起来,指着我的鼻子喊:“你敢!”

李经理出来打圆场,“大明啊,公司的规定还是要遵守的,要不工程质量怎么保证呢?说完看着我,这样吧张工,罚50块怎么样?”王大明脸色稍有缓和。李经理趁机讲:“张工虽然年纪轻,但是专业知识还是挺懂的,大家以后要尊重她,一个女同志,在工地上也挺不容易的。”

这下工人们都明白了,李经理就是在跟我演双簧,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呢。

从那以后,我说的话他们果然肯听了。我的工作好做了很多,该严肃的时候严肃,该打趣的时候打趣,也能像李经理一样跟工人们打成一片了。

-4-

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。别的施工员经历过的事情,我也得一样样经历。

有天我照常在楼面上放线,一堆砂浆拦在前面,我懒得绕过去,用力一跳。脚刚落地,就忍不住失声叫出来。低头一看,一块拆下来的模板被扔在地上,上面的钉子刺穿了我的鞋底扎到脚上。

有个工人看到了急忙跑过来,他很有经验,先把钉子拔下来,又脱了我的鞋,用力在脚底拍了几下,顿时血流个不停,他跟我解释说这样不容易得破伤风。

接着有两个人把我扶到楼下,医院去打针。一路上我泪流不止,边上的工人看着我想笑又不敢笑,最后还是忍不住说:“看你在工地上挺神气的,讲道理头头是道,没想到哭起来也跟小孩子没两样。”

我一边抹泪一边想:再怎么样我也是个女的呀,上大学的时候我还害怕打针呢,现在钉子戳进脚里怎么能不怕。万一得了破伤风怎么办?以后不能穿高跟鞋怎么办?

当然,后来也没什么大事。但我面临的其他难题还很多,尤其是女施工员特有的难题。

尽管我很用心地在学,甲方和监理对一个女同志来做施工都有意见,觉得我肯定做不了多久就会走,就算留下了,也不可能像男施工员那样技术精通。他们认为,女生在理工科方面的领悟力没那么强。

我不做声,想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,没有翻不过去的火焰山,平时苦练七十二变,一定能承受八十一难。

正值酷暑,工人们为了在凉快的时候干活,早上四五点就到工地了。我起得跟他们一样早,来了就检查做好的工序情况,再针对具体问题进行交底,不给后续施工留隐患。

楼面放线时我都是亲自弹线,一天下来,衣服上总有墨汁溅得到处都是,穿那条挂花了的裤子倒正合适。

对待插科打诨、拒不执行合同的甲方,还有在酒桌上专门劝女孩子喝酒的监理,我见招拆招,既不能跟他们翻脸,也要问题解决。

我像一株仙人掌,落到了沙漠里也努力汲取成长的营养。

未来不用规划,它会自己向你走来。

李经理说,在同来的毕业生里我的进步最大。我自己也觉得。

就比如,第二次被钉子扎的时候我淡定多了,一瘸一拐地走到自来水池旁,一边往脚上冲水一边挤压伤口,医院打针,绝不会再惊慌失措,哭鼻子抹眼泪。

再比如,随着我的施工技术逐渐提高,不管是图纸会审还是技术总结,甲方和监理都会先听听我的意见,他们觉得我能把学校里学的理论和工地实际情况相结合,比男施工员更细心。

当然,既然是工地,也有很多没法改变的事情。除了我,一帮大老爷们儿,开会的时候总是吞云吐雾,呛得我连连咳嗽。说起话来也是荤素不忌,常常把我弄个大红脸。

不过,这都是小事情,习惯就好了。

-5-

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,只有我的婚姻大事成了难题。如果婚恋市场也有鄙视链,施工员就处于鄙视链的中下游,女施工员则在末端。

亲戚朋友做了很多介绍,可相亲对象一看到一个女包公,就没心情再了解我有趣的灵*。可不是嘛,常年暴露在紫外线下,再怎么做皮肤护理,脸也是又黑又红,照镜子的时候自己都会嫌弃自己。

说来也是机缘巧合,一天我又到工地旁那个阿姨家玩,她说今天儿子在家,要给儿子做团子。我看着很好玩,也跟着学。

过了一会,阿姨的儿子也来帮忙,我们就聊了起来。我跟他讲工地上的趣事,讲女施工员在工地的种种不易,他听得非常动容,说我们是了不起的建设者。

后来我要回工地了,他期待地望着我问:“你明天还来玩不?”阿姨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俩,我耳朵都红了。

就这样,我们开始交往,后来顺利结婚了。他一直开玩笑说:“别人结婚都要房,我媳妇儿只要有卫生间就行。”

儿子五个月的时候,公司在宁夏承建了一个化工厂,因为有类似工作经验,我被派到那边做施工员。

我忍痛给儿子吃最后一次母乳,摸着他粉嘟嘟的小脸说:“孩子啊,妈妈很快就会回来,你要好好的。”儿子听不懂我在说什么,贪婪地吃着奶水,天真无邪地冲我笑。

第二天,我踏上了去宁夏的火车,还没到目的地就接到家里的电话。老公说儿子不肯吃奶粉,小小的人不会表达自己的想法,但奶瓶一放到嘴边,他要么紧闭着嘴表示抗拒,要么就哇哇大哭。听着儿子的哭声,我握着电话的手不停颤抖,心揪成一团,忍不住跟他一起哭。

老公试探着问:“要不跟公司谈谈,换个人过去?”

这时的我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施工员了,来宁夏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。我很清楚,我们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,哪里需要去哪里,选择了这个行业,就注定与安稳的生活无缘。

我拒绝了老公的提议,开始参与项目建设。

不到一个月,家里又打电话过来,儿子因为奶粉吃得少,抵抗力差,感冒了,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生病。

我的心像被架在火上翻来覆去地烤,儿子啊,是妈妈不好,让你受苦了。你需要一个陪在身边的妈妈,项目需要有经验的施工员,你让妈妈怎么办才好呢?

因为工程难度大,工期紧张,两个月后我才第一次返家。原来白白胖胖的儿子瘦了很多。老公对儿子说,这是妈妈,快让妈妈抱抱。儿子紧紧搂着老公的脖子不放手,看我一眼,马上又扭过头去。

三天的探亲假,儿子跟我亲近了很多,可我又要踏上归程了。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小脸都憋红了。

这一次直到春节我才回家。儿子已经会说话了,他奶声奶气地喊我:“阿姨。”

再往后,儿子开始给我打电话,他总是可怜巴巴地说:“妈妈,天黑了,隔壁小朋友的妈妈都回家了,你怎么还不回来啊?我乖乖听话,你快回来吧。”

宁夏的项目历时三年才结束。儿子失去了一段妈妈陪伴的好时光,老公也没能享受普通夫妻那样的烟火生活。但是在工作上,我成长了很多,以前没接触到的化工仪表施工技术都掌握了,心态也更成熟,对自己施工员的工作有了更深刻的认识。

-结束语-

去年年底,公司领导跟我商量,项目上确实太辛苦了,尤其是女同志,有很多不便的地方,问我愿不愿意调到公司做轻松些的工作。这一次,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。

在项目上待了这么多年,做施工员已经不单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,看到高楼大厦在自己眼前拔地而起,有的甚至成为地标建筑,一种骄傲在心里发芽,像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长大。

也许,这就是一个施工员,一个女施工员的情怀吧。我会继续做这份工作,披荆斩棘,勇往无前,做一朵开在工地上的铿锵玫瑰。

原创巧云姐我们是有故事的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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